朋友搬到國外,把一些傢具、廚房餐具、日常用具和室內飾品⋯⋯通通贈送給我們,我和外子僱用忠厚老實的「國良」 開小卡車來幚忙,我們自己也開了一輛大型SUV 去,遇到滂沱大雨,搬得非常辛苦,最後縂算滿載了兩輛車,但是放在SUV 裏的地毯很長,需要盡量減縮前座「乘客」那邊的空間,我只好去坐「國良」的小卡車。
「不好意思,車内髒兮兮的⋯⋯」
「不要緊,大雨天麻煩你,我們才不好意思呢。」
突然他的手機響起,一個女人大聲叫喊:「你趕快回來,我再也受不了Lisa 的哭鬧,我現在要趕去上班了,她堅持今晚一定要去朋友Paul 家過夜,不讓我帶她去另一個朋友Cind家,⋯⋯⋯」
「不行,不行,絕對不能讓她去Paul 家,— 那個色狼!妳上班路上可以帶她去張阿姨或陳叔叔家,我這邊工作趕完後再去接Lisa 回家⋯⋯」
「她死也不肯⋯⋯你今天出門時不是説兩個小時就會回來嗎?現在已經過了三個小時了,你把我的行程規劃都搞亂了,害我也不能出去買東西,作頭髮⋯⋯」女人的聲音很激動,背景有女孩子的哭聲,
「把Lisa 叫來和我講話!」國良很生氣,
女孩來了,痛哭:「阿公,我放假一個人在家很寂寞無聊,阿嬤竟不讓我出門和朋友們去玩!」
「Paul 不是一個好人,你會被他影響變壞的,Cindy 比較
好,妳怎麼不喜歡她?要不,妳就去張阿姨陳叔叔那裡⋯⋯」
「不要,不要,」女孩繼續哭鬧⋯⋯
「我不管了,我上班要遲到了,我要走了!」國良的妻子在餐館作侍者,今天是大節日,餐廳會很忙。
靜寂了幾分鐘⋯⋯
「國良」的太太終於回應:「好了,就讓她自己留在家,你要趕快回家。你今晚的晚餐,我已經準備好,放在冰箱裏,我要走了⋯⋯」
「國良」轉頭向我道歉:「我太太脾氣不好!」
我説:「換成我也會火大的⋯⋯,我們都這把年紀了,還要費神去管教、應付Teenager 的問題,你太太算是相當不錯的,她其實可以走開不管的,那是你兒子的責任⋯⋯」
「唉⋯⋯」國良看來很蒼老,「國良」的獨生子年紀很輕時就染上毒癮,常常出入監獄,一直不務正業,後來和一個女人生下了Lisa 這個小孩,母親把小孩拋棄,父親自顧不暇,只好由阿公和第二任妻子撫養(她不是「國良」皃子的生母)。「國良」的經濟狀況並不好,每天還得拼老命辛苦工作掙錢。
「小孩子真的很可憐,我知道她很需要朋友,但不是那種會把她帶壞的朋友,我的第二代已經沒有希望了,我不願再看到第三代也被摧毀⋯⋯,但是我和妻子須要作工,沒有時間和能力去給她學琴,補習,參加課外活動…,我們的學區並不好,藍領階級的家長不管教小孩,我想帶她上教堂去和比較善良的孩子作朋友,但是我的住家附近沒有教會有特別提供兒童教育敬拜的節目,我不知道怎麼辦?⋯⋯」
雨水滴滴不停潑在車窗上,煙雨濛濛,路面濕滑,我們正走在險惡的路上,但是,國良,你並不孤單,有我坐在你的身旁,你有很多朋友都在關心你們,又有上帝在垂聽你的哀求,你的第三代一定會茁壯成長,突破詛咒的,天空不久就要放晴了。
註:
1:兩年後國良的兒子又和另一個女人生下了一個小孩,兩人都不肯出去工作,說除非國良的太太願意替他們照顧小嬰兒,她忍不住抱怨:「父親才生大病,從鬼門關回來,不得休息還要繼續工作,一些笨重簡單的工作兒子都不肯舉手幫忙,還要這樣啃老頭子到死?」
2:國良在2019 六月突然過世,醫生説是肝癌第三期,癌症已經漫延到全身。妻子打算回台灣居住,我很為這位他最寵愛的孫女的未來擔憂,希望上帝保佑她成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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