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unday, January 26, 2020

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

我在唸大學一年級的時候,回家過寒假,結束後,由嘉義坐車回台北,整個車程大約有五、六個小時,我很幸運找到了一個座位,輕鬆坐下來,車向北開到斗六時,我看到了同系但不同班的姚同學出現在我的車廂,那時人已擁擠,他沒有座位,只好在車廂前端䭾著看來很笨重的行李,想到他要這樣站個五小時一定很累,希望他幸運,也許有人會在中途下車,讓出位子來。我沒有和他打招呼,我假裝沒有看見,但是我相信他一定看到我!——那個年代男女授受不親,連講話都不適宜,因為長輩常叮嚀,這樣恐怕會使對方會錯意,誤以為是對他有意思。所以我忍住了,繼續看我的書,偶而也小睡一下。

兩個小時過去了,我開始吃鐵路便當,偷偷朝他的方向看一下,——他還是站在那裡,好像有點累,兩腳交換著站,實在可憐,軟心的我很想奔過去,拉他過來,讓出位子給他,那怕只坐幾分鐘也好,我的內心非常掙扎,我告訴自己:這不是原來的你,心腸竟然這麼硬!⋯⋯可是,可是他如果因此感激我,對我有好感,甚至追求我,哥哥纏,處處向人家說我讓位的事情,那我怎麼辦呢?——我沒有談過戀愛,也不敢談戀愛,在我們的小鄉鎮裏,一個末婚女孩的名聲是很重要的!我只好把視線收回來,深恐我的視線萬一和他的交义,那就糟糕了。

他好像也瞭解我的感受,而且我覺得他也是一個羞怯的鄕下男孩,他其實大可過來和我打招呼的。——本來就是應該這樣的,不是嗎?⋯⋯男生先來打招呼,然後我這個女生起身自然順勢讓位給他,他怎麼可以不先採取行動,而希望女生自動去邀請他呢?也許,他的心裡也和我的一樣,在不斷地掙扎。

我們兩人終於抵達目的地,我坐了五個多小時,他站了五個多小時。下車時我們還儘可能避免不要讓眼光交集,好像這五個小時跟本不存在,什麼事都沒有發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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